89、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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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恃宠为后(重生)》/晋江学城首发。

    这时令的雍熙禁城, 寒梅初绽。

    翊安宫内的布置与从前的未央宫相比,并无什么不同。

    新帝说拨了银两,却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兰若暗觉, 这银子大多都用在了正殿的布置上,而且工部的人竟还有意将正殿布置的极为华丽, 可内殿或偏殿,却几乎没什么变动。

    好在正殿华丽奢靡, 旁的太妃来翊安宫听训时, 翟太后也不会丢了面子。

    清晨一起,翊安宫的宫女便按翟太后往常的习惯,打开窗牖放些新鲜空气进殿, 再提前备好一盏用梅雪烹的雀舌茶,待翟太后蓖完发髻后,便能用这清茶漱口。

    兰若正为端坐于镜台前的翟太后篦着长发, 却觉自己主子上的华发是愈生愈多了,先前翟家未抄时,翟太后的长发因着保养得宜, 还算浓密乌黑。

    莅了这番家族变故,翟太后自是大受打击,身子也比从前更羸弱了些。

    兰若是翟太后未出阁时的母家女使, 跟了翟太后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这个主子可谓是忠贞不二。

    好在,前朝的言官是个正义的,及时纠议了新帝慕淮的不孝行径,以让她主子在这宫里重新获了尊崇的地位。

    再不用被旁的太妃、和那雀登枝头的容皇后看了笑去。

    按说用桃花香泽浸发,既可保持乌发的秀丽,还可防止华发再生, 但翟太后记恨容皇后,自是将她上次送来的那批桃花香泽都扔了出去。

    光影明灭,翟太后还未敷粉,神瞧着格外的苍老。

    她倏地睁开了双目,问向了正为她梳发的兰若,道:“听闻近日,帝后二人总有争吵,且皇帝已有多日未去椒房宫中,也没唤皇后去乾元殿陪侍?”

    兰若嘴角噙笑,有些幸灾乐祸地回道:“回娘娘,帝后二人近日却有争吵,阖宫内早就传遍了。其实皇上和皇后二人,一早便因您送去的那个宫女有了龃龉。容皇后的性子到底跋扈了些,仗着美貌一贯目中无人。新帝年岁尚轻,从前或许会被她这样的低贱女子迷了心智,但也总会有清醒的那一天。奴婢,这容皇后早晚都会失宠,若她真惹恼了新帝,依新帝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把她这个后位给废了。”

    废了这二字听罢,翟太后的唇角不禁向上牵了牵。

    她故意喟叹了一声,兰若已然将她的高髻梳好,翟太后边打量着铜镜里自己不复青春的容颜,边幽幽地回道:“容氏是太过意,就算皇帝这时不厌弃她,她也早晚会有马失前蹄的那一日。她性子太善妒,新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算是有美貌和子嗣傍身又如何?竟还同皇帝倔强上了!”

    兰若往前走了几步,用螺子黛为翟太后描着短浅的眉毛,附和着她道:“说来也是因为容皇后的相貌过于妖冶,隐隐有祸水面相,新帝之前八成也是被这妖女给迷惑住了。”

    翟太后心中颇为赞许,她也觉容晞有祸水面相,亦有祸水命格。

    慕淮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她也没抚养过慕淮,翟太后自是对慕淮没有任何感。

    更遑论,慕淮还抄了她的母家。

    翟太后巴不慕淮被那容氏给祸害死。

    但是转念一想,放眼整个大齐,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坐稳这个位置的人。

    她母家失势,可她还想继续的好好活着。

    若慕淮真的死了,那她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且若在慕淮死之前,那容氏女仍没被废掉,待东宫那个小孽种继了位后,容氏一定会弄死她。

    思及,翟太后的语气稍沉了几分,问兰若:“容氏现在是自顾不暇了,现下她即将失宠,也没那心思再来寻哀家的麻烦。倒是那徐太媛,哀家听闻,自她女儿去世后,这徐太媛竟是对哀家有诸多的怨怼?”

    兰若恰时为翟太后描画好了眉眼,劝慰翟太后道:“那薇公主福薄,徐太媛除了这个女儿,什么都没有。她神智也不大清了,娘娘莫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

    翟太后却是冷哼了一声。

    先帝还在时,徐太媛就像只病猫似的,在位份稍高些的妃嫔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她虽是先帝潜邸的旧人,可在先帝仍是王爷时,徐太媛只是个奴婢,后来升上了侍妾,也是用了下三滥的子才以上位。

    当年她让翟诗音扮太监勾|引慕淮的事,还是她同这位徐太媛学的。

    慕薇出生后便体弱多病,徐太媛也再不敢有争宠的心思。

    翟太后从不愿承认自己心里扭曲,她自己体弱无子,所以见不其他妃嫔也有孩子。

    无论是被她害难产而死的俞昭容,还是生下病女的徐太媛,亦或是直接被她断送了生育能力的王太妤,翟太后想起这些人时,从无任何愧疚,反倒是觉这帮女人活该。

    李贵妃有资本,可以和她拼一拼,她平安生下一子一女,也就罢了。

    可这些个贱人,凭什么能怀上孩子?

    慕薇一早便该死了,竟还拖着病体,活到了十六七岁。

    徐太媛那个贱人合该感激上苍,还让她那福薄的女儿陪了她十几年。

    快至巳时三刻时,翊安宫的正殿已然提前坐满了一众太妃,这些太妃的神色都有些悻悻,但翟太后从内殿至主位安坐时,她们稍微收敛了些神。

    翟太后扫视了一番正殿诸人,见容晞并未至此,却也没感到奇怪。

    虽有言官压着容氏,但按她的性子,还是会迟些来的。

    翟太后再一,惠太妃竟是也没有至此。

    惠太妃贯是个没脑子,且容易被煽动的,从前惠太妃在,她还能帮着她挤兑容氏几句。

    可惠太妃既是没来,其余的那些太妃是不会脑子坏到敢去置喙皇后的事。

    翟太后不禁问向一众太妃,道:“惠太妃怎么没来?”

    德太妃回她:“惠太妃了风寒,正在棠玉宫静养呢。”

    王太妤这时神色淡淡地饮了口清茶。

    棠玉宫的炭火用没了后,内诸司自是不会再给惠太妃新的炭火,惠太妃跟内诸司的人僵持着,也被这阴寒的天气冻了几日,便染上了风寒。

    后惠太妃实在受不住,只得拿自己娘家的银子去内诸司领炭火。

    可内诸司的人虽答应了惠太妃,会再给她拿个几十斤的碳,却将这事拖了两日。

    两日后才拿到碳的惠太妃病加重,终日在棠玉宫里呜呼哀哉。

    容皇后并无苛待惠太妃的意思,可王太妤却隐约听闻,新帝特意提点太医院的人,让太医不许为惠太妃好好医治。

    惠太妃养尊处优惯了,上了些年纪,如今这病也是越拖越重。

    王太妤想到这儿,眸里掩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她周遭的太妃都盼着容皇后赶紧来翊安宫这处,因着只有容皇后来,翟太后的心里才能不爽利。

    容皇后也一贯是个很赶趟的,所说的句句言语都似利刃,经常能将翟太后怼得语塞语噎。

    翟太后这番了然,惠太妃是因为得了风寒,这才没来翊安宫。

    却见徐太媛今日还是没有过来,问:“徐太媛为何没来?”

    王太妤与徐太媛同住,耐着心中对翟太后的憎恶,替她回道:“回娘娘,徐太媛刚刚丧女,忧思过度,没有心思出宫见人。”

    翟太后语气稍沉,道:“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却不能不守规矩。来人,去将徐太媛给哀家请到这处来。”

    王太妤暗自平复着心中的怒怨,美丽的眉眼也藏了些许的郁气。

    翟太后太过意,竟没仔细去想王太妤为何会突然同徐太媛同住,且二人的关系竟还变要好了起来,只当是惠太妃的性情过于惹人憎恶。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让殿内的太妃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殿外,她们心中略舒坦了些,这容皇后可总算是来了,可赶紧来给这翟太后添些堵罢。

    只见容皇后着一身华贵鞠衣,头戴碧罗冠而入,迈着莲步,她一脸悻悻地走到了殿中。

    容皇后不大情愿地向翟太后施了一礼,语气还算平静道:“儿臣见过母后。”

    翟太后表平淡,赐容皇后入了座。

    容晞今日故意上了个显憔悴的妆面,果然翟太后见此,嘴角噙的笑意也是愈发意了。

    待容晞落座没多久后,翟太后故作关切地问道:“哀家看皇后的面色不大好,听闻皇帝已有三日都没去你宫里了?也是,你也与皇帝朝夕相处许久了,皇帝也总有会腻的一日,也该纳个新人换换口味了。皇后也要心胸开阔些,仔细伺候着皇帝,莫要让皇帝因着怒怨生了疾病。”

    满座的太妃也都听闻了帝后不睦的消息,见翟太后这番话说完后,容皇后的面色果然是愈发难看,也都确定了传闻为真。

    只见容皇后语气幽幽地回道:“皇上他纳不纳新人,儿臣说的自是不算……”

    这让其余的太妃神色微变。

    从前翟太后也提点过皇后,让她莫要善妒,早些让皇上纳些新人,可以往容皇后的意颇为霸道,容忍不了皇帝纳妃嫔。

    可今日,这不让纳妃却成了,纳不纳妃,她说了不算。

    翟太后听到这句话后,心中更是愈发意。

    她料定了容晞已然和慕淮生出了嫌隙,一想到这容氏即将失宠,她心中就觉爽利极了。

    翟太后想,自己一定要多活几年,她要亲自见证着容氏失宠,再被皇帝厌弃废后的那日。

    王太妤见容晞吃瘪,心中却有些难受。

    眼见着容皇后在失宠的边缘,如今她也没心思再去顾及翟太后言语上对她的挑衅。

    王太妤本想着,容皇后是个有手段亦有宠爱的女人,她是可以制衡翟太后,甚至能让翟太后生不如死的女人。

    她知道容皇后做良娣时便不容翟太后的侄女,这宫里也有小道消息在传,说翟家大小姐死的那般凄惨的缘由,也全都是当时还是良娣的容皇后使的手段。

    德太妃是明哲保身的,其余太妃虽厌恶翟太后,却不如她和徐太媛那般,将翟太后恨到了骨子里。

    原本容皇后就因着言官的谏言,不不对翟太后放低姿态。

    到如今,这容皇后竟还失了宠。

    难道就没有人能治了翟太后吗?

    王太妤心中愈发焦急,她知道那皇家庵堂很快便能被修缮完毕,自己和徐太媛也将要出宫为庄帝祈福。

    到那时,翟太后仍会在宫里安住,她和徐太媛就再也没有报复翟太后的机会了。

    翟太后这个老贱人只会更加意。

    容晞端坐在王太妤的对面,自是瞥见了王太妤那副多思的神。

    见王太妤的那双美目中,明显流露出了慌色,她唇角掩了丝不易察觉的笑。

    这时,徐太媛终于至此,她穿着素衣,神色凄婉。

    翟太后这时嗤笑一声,问道:“徐太媛这不是能过来吗?”

    徐太媛眼神充溢着幽怨,事到如今,在翟太后面前,她连装都不愿装。

    容晞见状,语气温和地对徐太媛关切道:“徐太媛先落座罢,本宫瞧着徐太媛憔悴了不少,也生了好多的华发,薇公主既逝,还望徐太媛……”

    翟太后这时冷声打断了容晞对徐太媛的关切,问道:“在哀家的宫里,难道还要皇后说的算?”

    容晞面色不虞,却终是噤了声。

    翟太后又语带挑衅地对仍站在殿中的徐太媛道:“是生了不少的华发,但你也要去庵堂了,到时要被方丈剃发,留着这些头发也是无用。”

    这一落,在座的所有太妃眉间都存了丝愠色。

    翟太后无所顾忌,反正这些太妃早晚也要去庵堂,她却能继续留在这宫里。

    容晞的语气也是微变,道:“太妃出宫祈福,是带发修行,不会被剃发的。”

    如此,在座的太妃方才舒了口气。

    可心中对翟太后积着的怨气,却是更甚。

    翟太后不以为意,道:“反正到那时,你们也是要将那头发都塞到尼姑帽里的,无论是发黑还是发白,都一样。”

    她语气虽稀松平常,但听在其余的太妃耳中,却是十足十的幸灾乐祸和挑衅。

    徐太媛双眼泛红,直想冲上前去,将翟太后那张可恶的脸抓出血痕来。

    幸而王太妤及时冲她使了个眼色,亦摇了摇首,劝她理智,徐太媛方才止住了步子。

    徐太媛因着丧女,性子冲动了些,王太妤却是个一贯谨慎的。

    如今,她已然将这二人逼到了绝路。

    却还需要,再创造一个契机。

    容晞的那双桃花美目泛着寒意,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如翟太后这样的人,她得先将她捧上云端,来日待她从高处摔下去时,才能死的更惨。

    ******

    乾元殿内。

    近日这雍熙禁城都在传,说皇上同皇后娘娘有了龃龉。

    殿内的大太监也发现皇上也确实好几日都没叫皇后来陪着用膳,也没去椒房宫望过皇后娘娘。

    起先,皇上还算平静,他一贯不苟言笑,神也总是淡漠冷肃,让人不出什么异样来。

    但是今夜,大太监却能明显觉出,皇上的绪不大对劲,似是隐隐透着勃然的怒气,眉间也存着些阴戾之色。

    因此,大太监提前告知了殿中的一众小太监和小宫女们,让她们都提起精神来,万不可出什么差错,再被皇上惩戒。

    殿内的慕淮正端坐于御案之后,他眉眼冷峻深邃,正批着各地呈上来的奏折。

    立侍在外的大太监遥遥窥之,便觉此时此刻的新帝,就像只卧着的猛狮。

    虽然现在是一动不动,但眼神却透着凶残。

    若这时,有猎物敢在他眼前晃,那他定会立即扑上去,将那猎物嗜咬得鲜血淋漓。

    慕淮往折子上批着红,佥都御史已然被派到了各地,果然不出他所料,有数名县官贪昧了朝廷拨下去的银两,他亦让佥都御史重惩了那些贪官,及时选贤任能,让廉洁勤政的官员弥补上了各县官位的空缺。

    他按照前世的记忆,没将那些旱情严重的郡县记漏一地,自己苦心孤诣了许久,自然绝对不能让这防旱诸事毁在这几个小官的手里。

    新帝一旦忙起政务,总会忘了休息。

    皇后深谙这事,几日前便提醒过乾元殿的大太监,一定要提醒新帝按时休息。

    大太监记着容晞的叮嘱,便对殿内的慕淮恭敬道:“皇上,都亥时三刻了,皇后娘娘让奴才提醒您…让您记早睡。”

    谁知道这对皇家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人似是曾有争吵,但殿中大太监却没瞧见。

    二人虽不睦了数日,但到底,皇后娘娘还是很关切皇上身体的。

    大太监语毕,便见高大俊美的帝王从御案前站起,亦蹙眉向了格栅漏窗外的雪景。

    殿外月色清泠,细雪溶溶。

    帝王挺拔如松,侧颜精致立体,可谓俊美无俦。

    大太监自是能猜出皇上是在惦念着谁,毕竟他平时可是一日都离不了皇后娘娘。

    可现下,皇上却有好几日都未见她了。

    慕淮缄默地看着窗外落雪,却在心中暗道着,容晞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为了设局,她在宫人面前制造出了两人争吵不睦的假象。

    而他也是被迷了心智,竟是应允了这个女人的请求。

    慕淮本想着,二人短暂分开个数日,也无甚大碍。

    东巡的那两个月,他虽想念容晞,却也能如常处理着他要做的事。

    可现下,那可恶的女人明明就躺在离乾元殿不远的椒房宫里,可他却不能见她。

    这一世,这乾元殿内的种种布局,与前世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容晞一不在身侧,慕淮就仿若回到了做孤家寡人的从前。

    慕淮再没多想,拔步就要出乾元殿去寻那女人。

    大太监忙为新帝披了件黑貂大氅。

    却说新帝年岁尚轻,平日却是极深沉稳重,何曾有过如此性急的时候?

    殿外的青石板地已然铺满了新雪,傲睨万物的帝王迎着风雪,大有种俨然披靡的天家之威。

    大太监忙跟在了皇帝的身后,命小太监提灯,他边观察着慕淮的神色,边问:“皇上…要备辇吗?”

    他用手想,都能知道皇上这是要去椒房宫寻皇后。

    慕淮语气尚算平静,回道:“不许声张。”

    大太监恭敬地应了是。

    待慕淮至了椒房宫后,见掌灯宫女并没有睡,殿内的烛火亦是未熄。

    掌灯宫女见大太监没喊皇上驾到,便恭敬地对慕淮道:“皇后娘娘未睡…奴婢可要进殿通禀?”

    慕淮淡淡道:“不必。”

    他面色稍霁,暗道这女人也一贯是个黏人的。

    她离了他,也自是睡不下的。

    慕淮眉目稍舒,便去熏炉旁烤了烤手,想着进内后,便要将那温香娇小的女人抱在怀里,可不能将身上的寒气过给她。

    他要将她拥入怀中,也要狠狠地疼爱疼爱她。

    殿内立侍的宫人明显觉出,皇上这一进椒房宫内,表情便明显和煦了不少。

    慕淮刚要将身上的貂氅脱解,却听见内殿,竟是传来了孩童的笑声。

    那笑声自是慕珏的。

    慕淮面色顿阴,待进了内殿后,见慕珏果然在内,正在床上咿咿呀呀地爬着。

    容晞正逗弄着儿子,神满溢着温柔。

    这本该是令人觉温情动容的时刻,可慕淮见此,却生出了股无名的怒火。

    容晞见到慕淮后,笑意登时僵在脸上。

    慕珏贯是个没心眼的,仍在呵呵直笑。

    容晞细声问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过来了。”

    慕淮语气稍重,回道:“朕自是想来就来,怎么,皇后有异议?”

    说罢,便要将床上的小团子抱到身上。

    容晞却抢先一步,将慕珏护在了怀里,语气稍带着埋怨地,对慕淮道:“外面天寒,夫君刚回来,可别过了寒气给珏儿。”

    美人儿嗓音细软,身量也娇小,却是个极护犊子的。

    慕淮暗暗咬牙,回道:“朕一进殿,便在熏炉旁烘烤过身子了。”

    容晞这时才换上了副笑模样,桃花眼也稍带着谄媚的,将孩子递给了慕淮,柔声道:这回夫君可以抱抱珏儿了。”

    音刚落,慕淮便恶狠狠地将小团子抱到了身上,亦扬声唤来了丹香,让她将慕珏抱到了殿外。

    容晞恋恋不舍地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身影,却觉这殿中的气场愈发不对劲。

    内殿只剩了她和慕淮两个人,容晞下意识地往华帐内躲了躲,慕淮大手一伸,便将她从帐里抱到了身上。

    他还未来得及脱.解外氅,黑貂制的兽皮摸上去也很柔软,容晞略有些赧然地劝道:“夫君…还是先将外氅换下来罢。”

    慕淮语气幽幽,命道:“皇后帮朕换。”

    容晞颔首,回道:“嗯,那皇上先站起来,臣妾再帮你换下来。”

    待二人站起身后,容晞刚要唤下人将慕淮的氅衣收起,男人便急不可耐地又将她横着身子抱了起来,微凉的薄唇亦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容晞渐渐阖眸,觉他身上有着落雪的清新,亦有着寒梅和龙涎香的悠远和松沉,闻着令人醺然万分。

    一番深吻之后,她已然躺在了床上。

    慕淮语气低低地道:“真狠心。”

    容晞本来正享受着男人同他的亲昵,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突然说她狠心,便探寻似地问道:“夫君为何要说臣妾狠心呐?”

    按说二人也只是几日没见,慕淮东巡可是离汴了两个月,这男人那时也好好的。

    容晞想,慕淮应该不是因着这个,才说她狠心的。

    她心里倏地有些恐慌。

    莫不是慕淮突然开悟,接受不了她实则是个喜欢算计,心思阴毒的女人。

    他可能,还是喜欢那些心思单纯的小白花?

    慕淮已然用手扳住了女人精巧的下巴,他细细睇着她的眉眼。

    半晌,他将嗓音压很低,语气艰涩道:“朕…想晞儿了。”

    他原是个强势冷峻的男人,可却用这种稍带着郁色的眼,这般深邃的着她。

    容晞的心怦怦地跳了好几下,强自镇静地又问:“才几日不见而已…夫君东巡去了两个月,都没这么想臣妾…怎么现在竟是这般想臣妾了?”

    慕淮面色微讪,语气稍沉地反问道:“晞儿就不想朕吗?”

    容晞咬住柔唇,点了点头,回道:“想的…”

    慕淮唇角微勾,语气却是幽幽:“没看出你想……”

    容晞细软的嗓音微高了几分,忙解释道:“就是因为想夫君,臣妾才将珏儿抱过来的,夫君东巡时,臣妾也是有珏儿陪着,才不会觉那么孤单。”

    慕淮眉目略舒展了几分,仍是不确信地问:“晞儿想朕?”

    容晞频点着小脑袋,细声回道:“想的…要想死芝衍了……”

    既然慕淮这么想听这些腻歪人的,那她就讲给他好了。

    落,便将纤细的胳膊环上了男人的颈脖。

    慕淮心尖一酥,倏地倾身,再度吻住了她。

    他碾着她的温甜和贝齿,同她缱绻地厮磨了良久。

    待他将唇移至了美人儿的耳畔后,便嗓音透着哑地命道:“就这样,别再乱动了…让朕好好疼你。”

    “嗯……”

    容晞没再推拒。

    她想,这样也好。

    这传统的方式,二人也是许久都未用过了。

    ******

    庄帝忌辰的那日,新帝和皇后在紫瑞大殿的钟楼上举办了隆重的祀典。

    还未出宫为庄帝祈福的太妃,和庄帝的发妻翟太后自是也穿着繁复的祭祀命服,参加了这祀典。

    当着宫人的面,翟太后却见帝后二人并无任何不睦。

    容氏要从钟楼下阶时,皇帝还主动搀了她一把。

    在庄帝忌辰的这日,翟太后自是伤感万分,虽说庄帝性情温方,对她这个发妻也算敬重,但他爱的女人,却仍是慕淮的生母贤妃。

    祀典结束后,容皇后便叮嘱众太妃道:“这钟楼还未被修缮完毕,有的砖墙不实,各位太妃尽量小心些,莫要从高处跌落。”

    众太妃应是,都觉容皇后对她们很是关照。

    王太妤和徐太媛却彼此对视了一下,似是达了什么协议。

    翟太后心绪跌宕,便倚在钟楼外的砖墙处,远眺着汴京城的风景,她想要消化些心事。

    没有太妃想要邀她一同回去,她愿意在这儿钟楼上吹冷风,那便由着她去。

    钟楼的阶梯略陡,一众太妃忙着小心地踩着石阶,自是没注意到王太妤和徐太媛,竟是没同她们一起下阶。

    待一众太妃互相告别,准备回到各自的宫苑时,翟太后也觉自己应当回去了。

    兰若并没同她一起上来,她只得自己小心地迈着石阶下去。

    翟太后刚准备转身离去,却觉自己的后颈竟是被一微凉的手狠狠地按住了。

    那手明显是女人的手,上面还戴着尖尖的护甲。

    翟太后心中一惊,她的脑袋已然探出了砖墙,顿觉血液逆流。

    这钟楼修造很高,稍一不慎摔下去,定会当场身亡。

    翟太后斥向制住她的人,冷声问道:“你是谁,敢这样对哀……”

    刚讲一半,翟太后的嘴竟被人用块布给堵上了,那布还透着股腥.骚的味道,不知道被沾了些什么腌臢玩意。

    翟太后讲不出话来,喉间也只能发出诡异的咕哝声。

    她倏地意识到,制住她的人,不只一个,而是两个。

    下面的人已然走远,没人抬首去看此时此刻的钟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翟太后愈发恐慌,额上也渗出了涔涔的冷汗。

    “唔…唔……”

    翟太后仍在挣扎着,可她的力量,自是不敌两个人的力量。

    ——“知道这用来塞你嘴的布上,都浸了些什么吗?”

    翟太后眸色一变,这声音很熟悉,她是认的。

    这…这是徐太媛的声音!

    徐太媛用护甲狠狠地刮了下翟太后的后颈,翟太后痛极了,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只听徐太媛的嗓音突然发狠,厉声道:“x告诉你啊,塞到你嘴里的布,被我浸了下人的屎尿,你是不是也觉出来了?”

    翟太后顿觉想要呕吐,却又呕不出来,她不断地挣扎着,可却是无济于事。

    王太妤边制着翟太后的胳膊,边颦着眉目环顾了下四周,压低着声音对徐太媛道:“姐姐…钟楼的另一侧有驻卫,怕是一会就要走到这处站岗了…”

    徐太媛面色阴狠到有些瘆人,幽幽地道:“倒是便宜她了……”

    说罢,她又要用护甲狠狠地去挠翟太后已然变得血肉模糊的后颈。

    王太妤这时从袖中掏出了个荷包,随后,竟是从里面掏出了数枚细针。

    徐太媛面色微诧时,王太妤语气微颤地同她解释:“用这个罢…她摔死后,宫人也是要验尸的,不能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伤痕。”

    二人一手制着翟太后,一手各执着数枚细针,毫不留地又戳.刺了翟太后数下。

    翟太后已然痛失去了意识。

    她真是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到徐太媛和王太妤这两个贱人的手中。

    她竟被这两个贱人这般折辱!

    待觉出驻卫即将要走到三人这处时,王太妤这时催促道:“姐姐…该松手了。”

    徐太媛不想让翟皇后死的这么容易,可却不能误了时机,只得不甚解气地又将唾沫啐到了翟太后华贵的命服上。

    王太妤还未同翟太后讲过,她神依旧淡然,并未如徐太媛那般狰狞。

    临死前,她也有一番话要对翟太后讲。

    “冤有头,债有主。你害了那么多人的孩子,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唔…唔……”

    “这一切,也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x们。”

    “咚——”地一声。

    紫瑞殿的钟楼被人撞响,阖宫各处都能听见其悠扬的钟磬之音。

    随后,便是一宫女凄惨惊骇的喊声骤响:“——翟太后…翟太后从钟楼上摔下来了!”

    附近的宫人闻讯都围了上来,只见翟太后嘴仍微张着,双目也瞪得溜圆,她头颅里流出的血,亦浸染了整块青石板地。

    宫人们都觉这血腥味属实令人作呕,皆都用手掩住了鼻唇。

    翟太后这般,也不用再将太医唤来救治了。

    她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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