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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 今月照古,天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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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尚往来是基本的人情道理,昭文馆这些老学徒们收礼收得很愉快,当然也要各作回礼。

    只不过这些人所准备的礼品便不以价值显出,多是诗文书籍以及各自的学习心得。

    这也并不是全都学李承德礼轻意义大的那一套,毕竟雍王等入馆就是为的学习,有了这些前人经验心得参考指点,学业自然也能尽快的步入正轨。

    这些学子们也希望各自才学能够获得雍王的赏识,从而提前在这位未来的储君心目中留下一定的印象。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只是以浮华俗货回馈,情操资质等反而无从体现。

    雍王也并不是李承德这种嗜爱钱财的性格,或者说李承德这种对钱财的热爱在所有贵胄子弟中都是颇为罕见的,早早的便体会到养家持业之辛苦,凡有意趣需求皆受制钱财。

    一群学徒们赠礼寒暄,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因为是第一次出宫参礼,宫中的圣人夫妻也并不强求儿子尽快回家,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跟同学们相处联谊,甚至都提供了场地和物料。

    国子监直堂自然不是学子们聚乐的场所,齿胄礼完成后,见众学子们兴致仍高,雍王便提议转去别处聚乐。众人闻言自是连声叫好,又有人前往请示学士们。

    学士们正在侧厢闲话时事,有的则忍不住前往孔庙观摩讲经,听到学徒请示,其他几人还有些迟疑,但国子监祭酒王方庆先行表态道:“雍王殿下已经到了见悉人情世故的年纪,且举止尺度严谨,大不必寻常黄口观之。”

    听到王方庆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但还是决定要挑选一员跟随,最终贺知章这个学馆晚辈被选出来,前往参加并监察雍王与同窗们的聚会。

    得到允许后,诸学子们先拜别师长,然后便一起离开国子监外廨。此时国子监外廨,雍王府一众官佐们也早已经等候在此。

    开元五年,朝廷改革宗室供养制度,王府长史以下诸事务官佐皆宗正寺办公,王府仅仅保留师友、文学、祭酒等侍从官,亲事帐内等侍从也由内卫、京营将士轮番拱从,不再由品子具职。

    雍王新封未久,除了由王方庆兼领雍王傅之外,其他官佐仍然在选,眼下确定下来的只有几名侍从官。

    或许是出于对天子门生的自信,圣人为雍王选配的侍从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集英馆出身,原集英馆直学士裴光庭担任雍王友,原馆生裴耀卿、韩休则担任东西祭酒。

    见诸侍从官们早在国子监外长立等候,雍王连忙上前问好致意。并不是单纯的礼贤下士,还因为担任雍王友的裴光庭算起辈分来是雍王的姨夫。

    裴光庭家世显赫,跟圣人又是连襟,官途也是极为得意,年近而立便已经担任了殿中少监,是朝中少有的少壮通贵。

    眼见其人当街而立,不独雍王上前致礼,那些昭文馆学子们也都纷纷入前问好。态度之所以如此殷勤,不纯粹是因为裴光庭势位缘故,更因为裴光庭所在职的殿中监乃是京中马球联赛的主办方。

    经过数年时间的发展,如今马球联赛在大唐已经甚具系统与规模,特别一些不以地理、籍户与方物等著称的远州外县,更将此当作一个大刷存在感的机会,州县大户募集资金、精选壮士,组成球队后,上半年传州过县的比试,下半年则由殿中监按照诸州球队的战绩邀请一些强劲队伍入京参赛。

    如今马球已经是风靡国中、当之无愧的第一运动,无论士农工商、军民广泛参与。

    球场上的那些青壮球员也都是坊中热议的英雄少年,特别每年元月前后,诸蕃入贡时也各遣球队入京,能够入选朝廷球队并战胜诸蕃的球员,更是直赐仁勇校尉的九品散官出身,若能应募入伍,起点便是精锐军官,并被民间冠以飞骑郎的雅称。

    昭文馆众学子们也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对于马球这项国民运动自然也都充满了热情痴迷,有的甚至将入选球员、御前参赛,成为飞骑郎作为一个人生目标。

    裴光庭作为殿中少监,马球联赛的正管官员,在这些追梦少年们眼中自然是非凡的存在,态度也就加倍的殷勤热情。

    裴光庭虽然已经是立朝通贵,但仍不失年轻人的朝气活力,与这些学子们交流起来态度随和、应对从容,很快便让众人排列好队伍,在禁军内卫将士们拱从之下、跟随雍王仪驾往坊外行去。

    眼下天色已经擦黑,长街上仍然不乏行人游走驻望。随着长安市民生活越来越繁荣丰富,宵禁制度已经渐渐有些不合时宜,不乏临民的事务官建言是否取消这一制度。

    但朝廷中对此仍然颇有异议,许多官员都觉得宵禁作为大唐立国以来便奉行的治安规定,还是不可完全的作废、放纵民众昼夜游行。

    圣人在听取采纳各方意见之后,也并没有将宵禁完全废除,只是将宵禁的时间缩短了一个时辰,让民众们在初夜时分还能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至于违触宵禁的事件,若查明无涉罪行,基本以罚金为主,不再作监禁徒刑等处罚。若没钱上缴罚金,便需要在长安、万年两县作役十天到一个月的时间,劳役的范围无非洒扫净街、修剪街道树木等杂使。

    所以眼下的长安城里,若豁得出去罚钱几千,又或者扫上一个月的大街,夜中浪行不再是权贵人家的特权。常有市井游侠儿前夜鲜衣怒马的浪行街上,第二天便灰头土脸的在坊区间搞公共卫生。

    金吾卫作为如今南衙硕果仅存的治安大队,与勾院捉察军在京中并称两大凶旅。前者抓坊间犯禁,后者查官商赃贿,凡有出动,那马蹄声都是叮当乱响的钱币碰撞声,可谓凶名卓著,等闲人不敢招惹。

    众昭文馆生徒们也不乏被金吾卫当街擒获、第二天家人拿钱赎人的经历,此时跟随雍王仪驾行在长街,那些如游魂一般在街面出没不定的金吾卫街徒们自然不敢横加阻拦。

    一路行走间,不乏街徒队伍入近窥望而后又远远遁开,诸生徒们自有一份狐假虎威的恣意,有些被罚钱太多的生徒便忍不住向着金吾卫街徒队伍怪叫挑衅。

    男儿少年总不免浪荡无状,雍王府侍从官们不便发声喝阻,跟随的昭文馆待制贺知章则似笑非笑的望着几个发声怪叫的学徒说道:“新近入馆,正不知众学徒各所擅长,闻此发声洪亮有力,来日开馆可以挑选你们几员唱读学规。”

    县官不如现管,那几个怪叫的学徒听到这话后,无不哑然,尴尬一笑后再也不敢胡乱叫嚷了。

    一行人在朱雀大街转入金光门横街,走过了西内皇城南侧,便抵达了崇仁坊。

    雍王虽得册封,但并未在坊中新造府邸,圣人只将崇仁坊里的潜邸故业赐给了雍王,作为孩儿在宫外临时落脚处。

    雍王仪驾入坊后,早有一众宫人宦者们站列在坊门内等候。其他人对于这一排场并不意外,唯有李光源望着队伍中一名身着绿袍的宦者怔怔出神,若非同行的李承德贴心的帮他把住辔绳,无所控御的坐骑险些要撞上道边的柳树。

    李光源回醒过来后向李承德道谢,收回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向彼处瞟去。

    行走在府员队伍中的高力士这会儿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回想早间大哥乐高安排他率员出宫布置王邸时一脸的怪笑,那会儿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现在算是明白了。

    他们几员乃是圣人宫中最亲近的侍员,偶尔也会随驾入坊居住几日,自然难免会见到宫外的小郎君。

    这突如其来的会面,顿时就把高力士搞得有点发懵,下意识的裹足落后几个身位,隐在其他宫人宦者们身后,脑海中则搜肠刮肚的回想圣人于此究竟有没有什么交代或暗示。

    高力士这里紧张不已,殊不知另在别处的一个宴会场合中,圣人同样也不能淡定。

    今日除了雍王在崇仁坊邸宴会同窗之外,而在城北外苑也有一场聚会正在进行着,乃是圣人与皇后一同宴请那些伴学雍王入读昭文馆的贵胄子弟家长们,也算是昭文馆家委会的一次碰面联谊,至于会不会商量给老师送骏马、造大宅,那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虽然并不是大朝之日,但有一些官员家长也需要参加国子监的释奠礼,所以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不早。王方庆、杨再思等长官们更是等到雍王等离开后,才又匆匆的奔赴外苑参加这场宴会。

    等到人员悉数抵达,两处宴会几乎同时开始,外苑的宴会设在了命妇堂,场面较之雍王邸自然更加盛大。

    因是官员并家眷悉数赴宴,因此殿堂中各家席位也都加设帷幄,彼此间并不能一览无遗。诸家宾客到场后便各自入席坐定,在圣人与皇后尚未入殿时略作联谊。

    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三原李学士了。李学士内外功表多有附名,更兼诗名极盛,但却偏偏的甚少参与京中的各类聚会,自给人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

    如今再得圣人赏识,李学士之子也伴读雍王于昭文馆中,今日圣人亲自设宴款待,李学士也终于露面于人前,许多人见到他夫妻登堂入席。

    李学士脸色略显蜡黄,相貌倒是俊秀,身高不算英挺,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皮氅,语调沙哑且惜声。据说是刚刚从碛口前线返回,途感风寒所以形容有损,车马劳顿不耐久立,更不敢抱恙近人,与时流浅言几句后便在夫人搀扶下入帷坐定。

    虽然说李学士同人交流时总透出一股疏离感、不够热情亲近,但群众也都不以为意。

    这样一位文弱的书生,能够得到圣人的信任看重,每逢国有大事必然身赴行伍之中,偶或远在青海、疏忽便赴天南,如今又从碛口归京,审其经历,就连最勤恳忠直的臣员都自愧不如,更不会在这种小节上斤斤计较。

    入席之后,有了帷幄遮挡人眼视线,那李学士便解开氅衣,身形更显单薄窈窕,张口吐出压在舌板下的桃核,就着白瓷反光摸着自己的脸颊,却被自家娘子一把将手打落:“稍后还要入拜致辞,千万别擦花了妆容!”

    “可怜、可怜,人家尚且不知情事滋味,倏忽间竟娇妻爱子俱全!”

    被自家娘子收拾成男儿模样的柳安子自有几分不忿,刚才与朝士交际时的紧张不需多说,这会儿总算略得喘息,视线一转便抬手向自家娘子怀内探去,嘴上还嬉笑道:“阔别数月,娘子身姿更显丰腴,快让为夫手量壮大未否?”

    上官婉儿同样也是紧张不已,这会儿懒得应付柳安子的打趣,任由摸索,只正色说道:“交代你的细则,可千万不要忘了。今天露面一场,不久后便要再赴碛口建功了!”

    这对夫妻角色扮演的自觉有趣,却辛苦了身边人为之遮掩,柳安子还没来得及感慨天命无情,琴瑟声响,圣人与皇后业已登堂入室。

    群众们起身作拜,垂眼见到被同王、岐王两家夹在中间的李学士一家人,圣人神情和蔼,略作颔首,下首众人却不知皇后要手捻腰际软肉,才能克制住,不会见到那怪模怪样的李学士便登时笑场。

    不说相涉众人各自心情如何,李潼眼下则颇有几分无奈,两娘子私下碰面、背着他便敲定了李光源入学昭文馆的事情,他却来不及把小号再打发出京,日前还在邸中为儿子庆祝入学,总不好隔天连这样的场合都不参加。

    这一次生造出一个“李学士”出来,主要还是为了在儿子面前维系一个正常的家庭关系。虽然娘子们的思绪自有道理,但李潼在思考几日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将真相告知儿子们。

    毕竟几个小子言则通经进学,但秉性仍未完全长定,未必有太强的接受能力,也难处理好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总之这一次李学士公开露面之后,不搞定漠北的突厥默啜便不归京。

    至于自己想要入坊归家的时候,大不了给儿子办个住校,不让他回家。

    之所以并不掩饰高力士等亲近几人,则就是做一些模棱两可、介乎有无的暗示,等到来年真相大白,不至于过分突兀。

    他两个儿子,李道奴自是鬼精鬼精的,李光源虽然略拙交际,但也聪颖内秀,是会从一些蛛丝马迹中自己梳摸出一定的线索。有怀疑但不能确定,最后才明白你老子终究是你老子,比你们都会玩。

    君臣见礼之后各自归席坐定,眼见到李学士与同王、岐王的亲密互动,更觉得这是一份相知微时的长情友谊。

    殊不知岐王入席后便捧腹暗笑不已,迎着王妃有些诧异的眼神,思忖片刻后才说道:“新昌坊一处别业闲置也是无用,我打算作贱价转给一名友人,他是开元七年的飞骑郎,入京几年都无落脚处。改日我召他随从入府交易,娘子先安排人把院舍腾空出来。”

    王妃甚少过问岐王在外的交际,但听说要贱价出卖产业,心里总有几分抵触,只皱眉道:“若真是通家至交的友情,大王不妨直接赠给,不至于些许薄财见轻了情义。”

    收钱过户的话那是买卖做定,可若赠给借住则仍存转圜,若其人归乡或者外事,产业仍能收回。王妃管理这一大家子人吃马嚼,自然也不失为人处事的智慧。

    岐王本是突发奇想,也想学学三郎的骚操作,但听王妃如此知理且维护他的友谊,不免心生些许愧疚,摆手道:“罢了,他在京中人情甚广,没有我的资助也不失维持。我家员众甚繁,留下别业也自有用处。”

    宗王匿养别室总是不妥,再加上他众多姬妾也实在没有别业经营的才能,总从邸中取物资助势必难久,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日参宴众家,自有儿郎同窗的友谊,所以场面氛围也都颇为融洽。

    晚春时节,月已半满,高悬于空中,清辉垂洒于殿前。一曲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奏罢,圣人诗兴勃发,捻月为题,直在殿中临案作成一首《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为了不让宾客们专心于交际而露出更多破绽,圣人直接就发出了大招,要让诗辞夺彩。李白这一首《把酒问月》,说不出的洒脱趣致,可谓是意味深长、感人至深。

    圣人再著新篇,又是一篇情理并茂的佳作,众人也都为之惊喜并着迷不已。新辞虽然无作配乐,但哪怕清诵出来,也都琅琅上口,有颊齿留香之感。

    “瞧着吧!我待会儿才要一鸣惊人,不让娘子浪思席中别个!”

    不说殿中宾客们各自的朗读称颂,帷席内柳安子似是入戏太深,见到自家娘子一边念诵着诗作,一边满脸痴迷的昂首望向尊席中的圣人,柳安子便一脸醋意的纷纷言道,直接迎来自家娘子的掏心一拳。

    圣人因乐制题,在座众人也不乏诗辞才趣,品味一番之后,便纷纷提笔应制,便是柳安子忿言要一鸣惊人的机会。

    席中群臣应制过半,当殿诵读所作诗篇,不论水平高低,一时间也是极有唱应的乐趣。而轮到李学士时,他便出席作拜道:“臣此夜并无捷才可趁,但有所制望月旧作颇切此日命题,因作呈献,请圣人并诸公赏鉴。”

    说罢,李学士也并不入堂,只在席后诵读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在听完李学士的应制诗作后,殿内又响起一片称颂声,只觉得今日接连目睹两首咏月佳作的诞生,确是不虚此行。

    圣人问月诗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突破了时间的限制,而李学士唱应的望月诗,则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突破了距离的限制。

    或是出于势位的缘故,群众觉得圣人诗作情怀更加雄阔,但也不得不承认,诸应制诗作中,唯有李学士所作最有唱应的趣味。

    李潼嘴角含笑,听着众人对这两首诗的赏鉴评论,心中自然洋溢着满满的恶趣味。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后世耳熟能详的大唐人物纷纷入世,也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时不我待的感触,再不抄就他妈没机会了!所以大号小号一起用功。

    两首佳作也激起宾客们的趣致,索性便召来乐人并诸乐器,直在席中便要排律定调,以供传唱。

    外苑如今也是长安最为热闹繁荣的区域之一,众多达官贵人在此周遭设置邸业。圣人今夜于此设宴,虽然并非诸家尽会,但也不乏贵胄人家安排家人在命妇院外流连观望。

    当悠扬的歌乐声再次响起时,圣人与李学士这对君臣唱应的咏月新诗便也借由这些人的口耳相传,快速向外流传开来。

    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外苑诸街巷宅业间便不乏时流开始学唱咏月新调。

    在外苑边沿,靠近龙首渠的地区,有一排客邸建筑。张九龄在参加过释奠礼后,虽然与王方庆的偶遇让众贡士们不再排斥他,甚至讲经完毕后还有人主动邀请他聚会。

    但想到来日还要前往王方庆邸中拜会,届时少不了会有学识的考核,因此张九龄便回拒好意,返回馆邸用功。

    他是被广州市舶司专车送入京中,入京后便直接入住靠近大内皇苑的外苑馆邸中。挑灯夜读许久,自觉头眼都有些昏沉,眼下并无睡意,索性便在馆邸园中踱步散心。

    正闲走之际,有歌乐声从院子外传来,张九龄侧耳倾听,只听到杳杳歌声“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歌声自有些生涩、断断续续,但张九龄却听得入神,直将全诗都默记下来,口中低诵几遍,眼神中渐渐流露出钦佩之色:“长安不愧是人杰地灵的天下首暨,此夜斯时,竟有才流能够直歌我思,感怀肺腑……”

    离家几千里,人事皆陌生,特别白天里的各种遭遇,更让张九龄心生对家乡人事的愁思。月夜踱步于中庭,了无睡意,心中也有几分诗歌遣怀的想法。

    只是没等到他拟定章句,这一首望月诗竟然直将他所有的情绪感受都歌唱出来,自然让他倍感惊喜,心里充满了对那诗作者的崇敬,直接便往馆驿外冲去,想要打听下何人著作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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