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七十一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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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诗烟再度闻到了那道异香，散开在村内，或者说净土之中。
伪佛已不知所踪，吴妄也不知身在何处，三人迟疑片刻，决定去寻找香气的源头。
张溪云两人并未闻见香气，只能跟着牧诗烟一路走去。
直到走至那老村长的屋子外，牧诗烟美目一亮，道：“异香的源头就在这里！”
张溪云与辰琛互相一眼，相继走进院内。
牧诗烟环视四周，摇了摇头，又望向了那间屋子，三人推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想来是昨日昨夜他们在屋内施展法门所致。
牧诗烟目光一转，凝神道：“屋内似乎别有洞天，我闻见了香气......”
“是从墙壁后方飘来！”
张溪云闻言，走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那堵墙壁，果然是空心的！
旋即，他退后了一步，劲气覆于双手，断喝一声，猛拍向墙壁，那堵墙在瞬间翻转，轰然开启。
极其浓郁的香气自其中飘荡开来，惹得牧诗烟黛眉紧蹙，可张溪云与吴妄却依旧什么也闻不见。
三人走入其中，这里是俨然是一间密室，格外阴森也格外宽阔。
而在密室之内，盛放着数不清的坛子，足有人高，里面装满了未知的液体。
牧诗烟皱眉道：“就是木桶里的香气散发出了香味！”
张溪云闻言点了点头，三人朝最近的坛子旁走去，当望见了里面的东西时，皆是瞳孔骤缩。
坛内竟是一具赤裸着身子的女人身体，皮肤白皙，紧闭着双眼，却好像死了。
三人惊讶过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将里面的女人救出来。
张溪云两人正要动手，牧诗烟忽然喊停了他们。
“这散发香气的液体似有古怪，最好不要触碰！”
张溪云听罢一怔，却也觉得有理，旋即运转劲气，凝出掌影，将里面的女人轻抓了上来。
只是刚一离开了那古怪的液体，女人洁白如玉的身体便在瞬间腐化了！
顷刻间，他们认出了，这不正是昨夜见到的那些身披白纱，肉身腐烂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辰琛怪叫道。
张溪云急忙将那女人身子放回了坛内，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女人腐烂的肉身竟也变回白嫩，完好如初。
“肉身佛？”张溪云见状喃喃道，他想起了伪佛自己说过的话，念头一转，像是想明白了许多。
“伪佛不知何故，肉身腐朽了，故而他的神魂想要占据一具新的肉身，可他的神魂太过强大，一般的肉身根本难以承载，故而用某种邪门歪道的办法，藉此创造一具新的肉身？”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很有可能，牧诗烟更是眉头大皱，伪佛早便说过了，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的肉身来的，势必是想占据自己的肉身，若是被其得逞，那她自己便也会如这些可怜的女人一般被浸泡在这古怪的香液之中。
只是想想，牧诗烟便脸色一阵难看。
“这些女人，恐怕就是村子内的年轻女子了。”张溪云叹息了一声。
辰琛怒哼一声，道：“伪佛，竟也敢用这佛字，所做之事，哪里配称佛，直接叫真魔好了！”
张溪云闻言脸色无奈，自己如今也算是魔了吧，可是妈的，居然没有办法反驳辰琛的话，伪佛所行之举，实在丧尽天良。
“话说回来，这些香液究竟是什么东西？”辰琛话锋一转，又道，“怎么我和你都闻不见其中的香味？”
张溪云也是不解，望向了牧诗烟。
牧诗烟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晓，明明这香气的味道极重，可偏偏只有她自己闻见了。
“好吧，暂且不管这香液，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辰琛又再接着道，“伪佛不知所踪，吴妄也不见人影，还有这些女人，怕是都被折磨至死了，总不能看着她们继续遭罪罢？”
张溪云眸光闪烁，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村子里的人究竟知晓多少内情，如果他们全都知道，却还将村里的女人送来，那实在是......”
他攥住拳头，未再开口了。
而两人明白他的意思，若真是如此，实在是一出惨剧，多少女子，是被自己家人送来送死的？
张溪云深吸口气，又望向牧诗烟，问道：“诗烟，这‘净土’可能自行出入？”
牧诗烟闻言思索了片刻，答道：“这净土乃是一方小天地，像是重合在了此地，却不稳固，但有人为此布下了阵法结界。”
“平常恐怕是极难看出端倪的，可因为这方小天地并不稳固，故而这方小天地入口会不时开启，所以那日你们才会走进了这里，见到无人的村落。”
“但也因此，昨夜你们争斗时造成了这方小天地动荡，我才能察觉到结界的存在，与阿木合力破入此地。”
末了，她又补充道：“对了，我还发现，这阵法结界像是设了数年了，但似乎在最近有人修复过阵法。”
张溪云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碧秀情果然不是路过此地，她根本就是专门到此的，修复阵法结界的人应当就是她了。
“可那名刑部捕快说得又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那不就说明了，这座村子的人果然笃信伪佛，那么这些事，他们就是知晓了？”张溪云心中一沉。
“若是我们合力，出了净土，应当是还能再进来的。”牧诗烟接着道。
张溪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想我们该回村子里，将这件事问个清楚了，况且宋家主也还在村内，或许那些村民也会知晓吴妄何在。”
两人点头，辰琛又迟疑道：“那这些女子......”
“先问清楚事情罢，若是......”张溪云话语顿了顿，“这么多人死去，我会禀明陛下，请真正的佛门高僧前来，超度亡魂。”
三人不再说话，望着眼前一幕，心中都有些沉重，一起走了出去。
半晌后，三人行至村口，应当说是净土出口。
“这方小天地为何会出现在此，应当不是刻意为之，反而有些像是无奈之举。”
“或许是意外所致？”牧诗烟答道。
“意外？”张溪云不解。
“就像当年的不周山小天地，传闻中被帝舜隔断之后，仍旧有小天地崩裂，落入了五洲，故而五洲之上，有些地方会藏了此类小天地的入口。”
张溪云若有所思，犹豫道：“若真是如此，伪佛恐怕也是随这方小天地一起到了此地，甚至我猜想，伪佛极有可能离不开这方小天地，村子里的人却在无意中走进了这里，故而才会被伪佛引诱......”
“可若是如此，伪佛究竟怎么了，他离不开这里，而如今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难道莫名其妙便死了不成？”
辰琛神色古怪，像是怎么也想不通此中缘由，若非三人仔细查验，身上并无异状，他都要怀疑是否早被伪佛在身上施下了手段。
离开小天地并不费力气，三人就只是走出了村子，到了官道附近时，便算是彻底离开了那方小天地，甚至连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
牧诗烟嘴唇轻启，指向村口附近，道：“阵法结界便是设在了那里。”
待三人走近，还未来得及去看阵法结界，却见村内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望见他们后，一齐走了出来。
最中间的是一名老人，他们曾见过的李庆便走在老人身旁。
“那老人就是这座村子的老村长。”辰琛朝张溪云低语道。
众人在村口站住，那老村长望着他们，声音有些颤颤巍巍，道：“你们......”
“你们是从净土出来的......？”
三人皆是一愣，看来这些村民的确知晓伪佛的事。
还未等他们回话，便有村民激动怒吼道：“你们做了什么，是否惹怒了佛祖，为何佛祖开光之物都黯淡了，为我们施加的法术都从身上消散了！？”
三人怔怔望着眼前这群愤怒的村民，心中愕然万分。
村民群情激愤，怒骂不止，村内许多人，辰琛和牧诗烟都与他们相处了三日，平日里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如今却骂得最是难听。
“够了！”张溪云怒喝一声，气息随之散开，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他望向眼前众人，沉声道：“伪佛行事，你们都知晓吗？”
老村长走朝前两步，手杵的拐杖不断砸着地面，朝他骂道：“小娃娃，那是佛祖，你这么污蔑，是要遭天谴的！”
“呵。”张溪云冷笑了一声，望着众人，道：“村里为何一个年轻女子都没有，那些人去了哪里，你们知晓吗？”
村民闻言，失声了片刻，此刻的沉默，或极为讽刺罢。
只是片刻后，有人红着脸喝道：“佛祖普渡众生，也曾割肉喂鹰，她们，皆是为了报答佛祖大恩，况且，佛祖曾言，得入净土，那是福气，沾染佛气，日后方能不受六道轮回困苦，脱离苦海！”
“对！”
“没错！”
不少村民闻声附和，道：“这世上，修士们高高在上，我们凡人生死，谁人又会在意，佛祖他为我们施法在身，延缓衰老，我们不敬佛祖，又该敬什么？”
那老村长同时开口道：“约莫十余年前，我就该死了，可佛祖怜我，无意中让我走入了净土，成就佛缘，佛祖喂血与我，我才能活到今日！”
“佛祖对我们如此恩情，我们的偿还又何足挂齿？”
三人怔然，张溪云却忽然冷笑起来，望着眼前这些义正言辞之人。
尽十余年时间，他们并不愚笨，十余年时间，足够他们猜想到许多了，比如那些再未回来的女子，可他们，从未翻然悔悟。
“何足挂齿？”
“那你们，问过那些被你们送入净土的女子了吗？”
张溪云冷笑不止，眸光扫过每一个人。
“她们呢，她们自己也认为何足挂齿吗？”
“还是说，她们并不甘愿，却被你们强逼着走进坛中，然后被你们亲手抬进那所谓的净土！”
远处，村内的孩子聚在一起，不敢过来，大人们也不让他们过来，他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自小，他们只知道杀生乃是罪过，鸡鸭鱼肉皆是罪，从只食素斋。
若纯以佛门来论，自然无错。
可错的是，没有人给予他们选择的机会。
自出生那日起，村中的大人们便替他们选择了信仰，那就是尊崇伪佛。
“我所见的，真正佛门，从不强迫任何人，成为他的信徒。”
“他们为众生付出，从不是为了得你香火供奉。”
张溪云指向那些孩子，望着村中人，喝道：“今日是那些女子，而明日呢，就是那些孩子，总有一日，那坛子内，被你亲手抬进净土的，便是你自己的女儿，你哭求别人放过你的孩子，可没人愿意，当换成了他的女儿要被送进净土时，他哭着求你，而你不愿意。”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佛吗！”
“这，就是你们信仰的佛祖吗！”
张溪云眸内充斥着血丝，眯眼道：“从一开始，你们就知晓，你们口中的佛祖，想要我的同伴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归于他的净土，所以你们热情地接待他们，心中想着，好了，总算不是村里的女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修士，死了活该，是吗？”
无人回答，有人眼神闪烁，不敢望他。
这些村民的确可怜却而可恨，他们愚昧而贪生，可牧诗烟却也察觉到了张溪云的不对劲，仿佛心性有些极端，于是轻拽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溪云，罢了，他们也是受了伪佛蒙蔽，唉......”
辰琛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那间密室里，足有八百坛子，也就是八百肉身佛，八百名可怜的女人。
这座村子，哪里来这么多女人呢？
可想而知，有多少附近，抑或只是路过的可怜女人，同样被他们送入了净土。
他们听着伪佛之言，助人早登极乐，纵使那人不愿。
他们手不沾血，可算不算满身罪孽？
“蒙蔽？”张溪云冷笑了一声，“纵然他们多数人愚昧无知，可那些少数人呢，他们不敢说，不想说罢了。”
“有人猜到了真相，或不愿、不敢相信，说到底，人性如此。”
“他们若真信佛，真信六道轮回，难道不该想着，老天该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老子最恨的，便是借着信仰与宗教的说法，夺人选择的自由，替人做出选择，披着伪善，说着教条，挖空别人的血肉。
这便是张溪云。
“想必与你们说什么道理，你们也听不明白了。”
他抬手，高举令牌。
“龙庭有令，自今日起，封村！”
“直至龙庭大军至时，此村任何人不得擅离半步，违者，斩立决！”(未完待续。)
牧诗烟再度闻到了那道异香，散开在村内，或者说净土之中。
伪佛已不知所踪，吴妄也不知身在何处，三人迟疑片刻，决定去寻找香气的源头。
张溪云两人并未闻见香气，只能跟着牧诗烟一路走去。
直到走至那老村长的屋子外，牧诗烟美目一亮，道：“异香的源头就在这里！”
张溪云与辰琛互相一眼，相继走进院内。
牧诗烟环视四周，摇了摇头，又望向了那间屋子，三人推门而入，屋内一片狼藉，想来是昨日昨夜他们在屋内施展法门所致。
牧诗烟目光一转，凝神道：“屋内似乎别有洞天，我闻见了香气......”
“是从墙壁后方飘来！”
张溪云闻言，走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那堵墙壁，果然是空心的！
旋即，他退后了一步，劲气覆于双手，断喝一声，猛拍向墙壁，那堵墙在瞬间翻转，轰然开启。
极其浓郁的香气自其中飘荡开来，惹得牧诗烟黛眉紧蹙，可张溪云与吴妄却依旧什么也闻不见。
三人走入其中，这里是俨然是一间密室，格外阴森也格外宽阔。
而在密室之内，盛放着数不清的坛子，足有人高，里面装满了未知的液体。
牧诗烟皱眉道：“就是木桶里的香气散发出了香味！”
张溪云闻言点了点头，三人朝最近的坛子旁走去，当望见了里面的东西时，皆是瞳孔骤缩。
坛内竟是一具赤裸着身子的女人身体，皮肤白皙，紧闭着双眼，却好像死了。
三人惊讶过后，首先想到的便是将里面的女人救出来。
张溪云两人正要动手，牧诗烟忽然喊停了他们。
“这散发香气的液体似有古怪，最好不要触碰！”
张溪云听罢一怔，却也觉得有理，旋即运转劲气，凝出掌影，将里面的女人轻抓了上来。
只是刚一离开了那古怪的液体，女人洁白如玉的身体便在瞬间腐化了！
顷刻间，他们认出了，这不正是昨夜见到的那些身披白纱，肉身腐烂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辰琛怪叫道。
张溪云急忙将那女人身子放回了坛内，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女人腐烂的肉身竟也变回白嫩，完好如初。
“肉身佛？”张溪云见状喃喃道，他想起了伪佛自己说过的话，念头一转，像是想明白了许多。
“伪佛不知何故，肉身腐朽了，故而他的神魂想要占据一具新的肉身，可他的神魂太过强大，一般的肉身根本难以承载，故而用某种邪门歪道的办法，藉此创造一具新的肉身？”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的确很有可能，牧诗烟更是眉头大皱，伪佛早便说过了，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的肉身来的，势必是想占据自己的肉身，若是被其得逞，那她自己便也会如这些可怜的女人一般被浸泡在这古怪的香液之中。
只是想想，牧诗烟便脸色一阵难看。
“这些女人，恐怕就是村子内的年轻女子了。”张溪云叹息了一声。
辰琛怒哼一声，道：“伪佛，竟也敢用这佛字，所做之事，哪里配称佛，直接叫真魔好了！”
张溪云闻言脸色无奈，自己如今也算是魔了吧，可是妈的，居然没有办法反驳辰琛的话，伪佛所行之举，实在丧尽天良。
“话说回来，这些香液究竟是什么东西？”辰琛话锋一转，又道，“怎么我和你都闻不见其中的香味？”
张溪云也是不解，望向了牧诗烟。
牧诗烟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晓，明明这香气的味道极重，可偏偏只有她自己闻见了。
“好吧，暂且不管这香液，可接下来该怎么办？”辰琛又再接着道，“伪佛不知所踪，吴妄也不见人影，还有这些女人，怕是都被折磨至死了，总不能看着她们继续遭罪罢？”
张溪云眸光闪烁，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村子里的人究竟知晓多少内情，如果他们全都知道，却还将村里的女人送来，那实在是......”
他攥住拳头，未再开口了。
而两人明白他的意思，若真是如此，实在是一出惨剧，多少女子，是被自己家人送来送死的？
张溪云深吸口气，又望向牧诗烟，问道：“诗烟，这‘净土’可能自行出入？”
牧诗烟闻言思索了片刻，答道：“这净土乃是一方小天地，像是重合在了此地，却不稳固，但有人为此布下了阵法结界。”
“平常恐怕是极难看出端倪的，可因为这方小天地并不稳固，故而这方小天地入口会不时开启，所以那日你们才会走进了这里，见到无人的村落。”
“但也因此，昨夜你们争斗时造成了这方小天地动荡，我才能察觉到结界的存在，与阿木合力破入此地。”
末了，她又补充道：“对了，我还发现，这阵法结界像是设了数年了，但似乎在最近有人修复过阵法。”
张溪云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碧秀情果然不是路过此地，她根本就是专门到此的，修复阵法结界的人应当就是她了。
“可那名刑部捕快说得又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那不就说明了，这座村子的人果然笃信伪佛，那么这些事，他们就是知晓了？”张溪云心中一沉。
“若是我们合力，出了净土，应当是还能再进来的。”牧诗烟接着道。
张溪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想我们该回村子里，将这件事问个清楚了，况且宋家主也还在村内，或许那些村民也会知晓吴妄何在。”
两人点头，辰琛又迟疑道：“那这些女子......”
“先问清楚事情罢，若是......”张溪云话语顿了顿，“这么多人死去，我会禀明陛下，请真正的佛门高僧前来，超度亡魂。”
三人不再说话，望着眼前一幕，心中都有些沉重，一起走了出去。
半晌后，三人行至村口，应当说是净土出口。
“这方小天地为何会出现在此，应当不是刻意为之，反而有些像是无奈之举。”
“或许是意外所致？”牧诗烟答道。
“意外？”张溪云不解。
“就像当年的不周山小天地，传闻中被帝舜隔断之后，仍旧有小天地崩裂，落入了五洲，故而五洲之上，有些地方会藏了此类小天地的入口。”
张溪云若有所思，犹豫道：“若真是如此，伪佛恐怕也是随这方小天地一起到了此地，甚至我猜想，伪佛极有可能离不开这方小天地，村子里的人却在无意中走进了这里，故而才会被伪佛引诱......”
“可若是如此，伪佛究竟怎么了，他离不开这里，而如今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难道莫名其妙便死了不成？”
辰琛神色古怪，像是怎么也想不通此中缘由，若非三人仔细查验，身上并无异状，他都要怀疑是否早被伪佛在身上施下了手段。
离开小天地并不费力气，三人就只是走出了村子，到了官道附近时，便算是彻底离开了那方小天地，甚至连一点异样都没感觉到。
牧诗烟嘴唇轻启，指向村口附近，道：“阵法结界便是设在了那里。”
待三人走近，还未来得及去看阵法结界，却见村内不少人聚集在一起，望见他们后，一齐走了出来。
最中间的是一名老人，他们曾见过的李庆便走在老人身旁。
“那老人就是这座村子的老村长。”辰琛朝张溪云低语道。
众人在村口站住，那老村长望着他们，声音有些颤颤巍巍，道：“你们......”
“你们是从净土出来的......？”
三人皆是一愣，看来这些村民的确知晓伪佛的事。
还未等他们回话，便有村民激动怒吼道：“你们做了什么，是否惹怒了佛祖，为何佛祖开光之物都黯淡了，为我们施加的法术都从身上消散了！？”
三人怔怔望着眼前这群愤怒的村民，心中愕然万分。
村民群情激愤，怒骂不止，村内许多人，辰琛和牧诗烟都与他们相处了三日，平日里都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如今却骂得最是难听。
“够了！”张溪云怒喝一声，气息随之散开，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他望向眼前众人，沉声道：“伪佛行事，你们都知晓吗？”
老村长走朝前两步，手杵的拐杖不断砸着地面，朝他骂道：“小娃娃，那是佛祖，你这么污蔑，是要遭天谴的！”
“呵。”张溪云冷笑了一声，望着众人，道：“村里为何一个年轻女子都没有，那些人去了哪里，你们知晓吗？”
村民闻言，失声了片刻，此刻的沉默，或极为讽刺罢。
只是片刻后，有人红着脸喝道：“佛祖普渡众生，也曾割肉喂鹰，她们，皆是为了报答佛祖大恩，况且，佛祖曾言，得入净土，那是福气，沾染佛气，日后方能不受六道轮回困苦，脱离苦海！”
“对！”
“没错！”
不少村民闻声附和，道：“这世上，修士们高高在上，我们凡人生死，谁人又会在意，佛祖他为我们施法在身，延缓衰老，我们不敬佛祖，又该敬什么？”
那老村长同时开口道：“约莫十余年前，我就该死了，可佛祖怜我，无意中让我走入了净土，成就佛缘，佛祖喂血与我，我才能活到今日！”
“佛祖对我们如此恩情，我们的偿还又何足挂齿？”
三人怔然，张溪云却忽然冷笑起来，望着眼前这些义正言辞之人。
尽十余年时间，他们并不愚笨，十余年时间，足够他们猜想到许多了，比如那些再未回来的女子，可他们，从未翻然悔悟。
“何足挂齿？”
“那你们，问过那些被你们送入净土的女子了吗？”
张溪云冷笑不止，眸光扫过每一个人。
“她们呢，她们自己也认为何足挂齿吗？”
“还是说，她们并不甘愿，却被你们强逼着走进坛中，然后被你们亲手抬进那所谓的净土！”
远处，村内的孩子聚在一起，不敢过来，大人们也不让他们过来，他们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自小，他们只知道杀生乃是罪过，鸡鸭鱼肉皆是罪，从只食素斋。
若纯以佛门来论，自然无错。
可错的是，没有人给予他们选择的机会。
自出生那日起，村中的大人们便替他们选择了信仰，那就是尊崇伪佛。
“我所见的，真正佛门，从不强迫任何人，成为他的信徒。”
“他们为众生付出，从不是为了得你香火供奉。”
张溪云指向那些孩子，望着村中人，喝道：“今日是那些女子，而明日呢，就是那些孩子，总有一日，那坛子内，被你亲手抬进净土的，便是你自己的女儿，你哭求别人放过你的孩子，可没人愿意，当换成了他的女儿要被送进净土时，他哭着求你，而你不愿意。”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佛吗！”
“这，就是你们信仰的佛祖吗！”
张溪云眸内充斥着血丝，眯眼道：“从一开始，你们就知晓，你们口中的佛祖，想要我的同伴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归于他的净土，所以你们热情地接待他们，心中想着，好了，总算不是村里的女人，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修士，死了活该，是吗？”
无人回答，有人眼神闪烁，不敢望他。
这些村民的确可怜却而可恨，他们愚昧而贪生，可牧诗烟却也察觉到了张溪云的不对劲，仿佛心性有些极端，于是轻拽了他的衣角，低声道：“溪云，罢了，他们也是受了伪佛蒙蔽，唉......”
辰琛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那间密室里，足有八百坛子，也就是八百肉身佛，八百名可怜的女人。
这座村子，哪里来这么多女人呢？
可想而知，有多少附近，抑或只是路过的可怜女人，同样被他们送入了净土。
他们听着伪佛之言，助人早登极乐，纵使那人不愿。
他们手不沾血，可算不算满身罪孽？
“蒙蔽？”张溪云冷笑了一声，“纵然他们多数人愚昧无知，可那些少数人呢，他们不敢说，不想说罢了。”
“有人猜到了真相，或不愿、不敢相信，说到底，人性如此。”
“他们若真信佛，真信六道轮回，难道不该想着，老天该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老子最恨的，便是借着信仰与宗教的说法，夺人选择的自由，替人做出选择，披着伪善，说着教条，挖空别人的血肉。
这便是张溪云。
“想必与你们说什么道理，你们也听不明白了。”
他抬手，高举令牌。
“龙庭有令，自今日起，封村！”
“直至龙庭大军至时，此村任何人不得擅离半步，违者，斩立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