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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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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口,树下。

    一人背靠大树,随着手上来回拉扯的动作,琴弓在二胡的两根弦上,不断发成凄婉悠扬的琴声,组成了一首如泣如诉,婉转而惆怅的乐曲。

    一人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个满是划痕的葫芦,脑袋随着乐曲的跌宕起伏而左摇右晃,一脸沉醉而痴迷的表情,似乎整个人都被带进了这首乐曲所述说的故事当中。

    一人拉琴,一人听曲,两人,却是一样的衣衫褴褛,仿佛是一个流浪汉,遇到了另一个流浪汉,一副惺惺相惜的场景。

    曲终,人未散。

    老乞丐低头看着怀中的二话,用手指轻抚着琴身,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若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虽然他的脸部被长而乱的头发给遮挡住了,看不清表情,但从他抚琴的动作来看,他此刻的表情,定然是一副忧郁哀愁的样子。

    老酒鬼此刻还在自我陶醉,接着乐曲的旋律,轻轻哼了出来。

    良久,他才睁开眼,一边拿起酒葫芦,一边冲老乞丐咧嘴笑笑,仰头便是一口烈酒灌下。

    收起酒葫芦,老酒鬼抬起头,就见老乞丐已经头靠树干,呼吸均匀,似乎在睡觉,而他怀中的二胡,却是被他抱得死死地,生怕人抢走了一般。

    老酒鬼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这首《新婚别》,一奏便是五十载,一日一曲,日复一日,糟老头我听了无数次,每每听你奏起,却也依然沉迷其中,呵呵。”

    老酒鬼似乎是在夸赞老乞丐在二胡方面的造诣,他眯眼看着似是沉睡的老乞丐,而后又说道:“五十年,对于你来说,并不算长,但对于你屁股底下埋葬的妻儿,却是长得足以让岁月,侵蚀他们的血肉,如今,她们怕是只剩下一堆白骨咯!”

    此话一出,那老乞丐蓦然抬起脑袋,用那满是淤泥脏污的脸,直对着老酒鬼!

    而最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遮挡住老乞丐面部的头发下,赫然有两团红色的光芒闪耀!

    这妖异的红光,与那黑将的眼眸,竟是一般无二!

    两道凌厉的目光,如芒在身,注视着老酒鬼,而老酒鬼却是呵呵一笑,道:“曾经有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进入天轮道,或者是离开这里,你一样没选,偏要留在这岛上,守着你妻儿的坟墓,这就让糟老头子我搞不懂了,你五十年如一日的坐在这里,除了浪费时间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你这又是何必呢?”

    老乞丐凝视着他,半晌,他终于开口了,说出了五十年来的第一句话:

    “我寻天道,不为流芳百世,不为化羽升天,只为平定江湖之乱,保我妻儿一方平安!如今我妻儿俱亡,你让我踏入天轮道,化圣成尊又有何用!?”

    “我受那黑将侵蚀,如今面目全非,心性疯魔,我这般似人非人的模样,便是离开了这恶魔岛,世人又岂能容我?!纵然世人可容我,我也容不下我自己!”

    他用脸正对着老酒鬼,他脸上的淤泥之下,竟是露出了黑色而坚硬的皮肤,甚至隐约可见金属的光泽!

    不仅他的模样古怪异常,就连他的声音,也是低沉而沙哑,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

    仔细听去,除了他语气带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之外,他的声音,却是与那黑将毫无二致!

    眸中的红光,伴随着他的情绪,变得越发妖艳而诡异,他人若是看了,定然会感到心生畏惧,不敢与之对视!

    然而,距离他如此之近的老酒鬼,却是浑然不惧,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你遭受的这一切,与糟老头子我可是毫无干系,你要怪,也只能怪命!”

    老乞丐眼中的红光爆射,显示出他此刻激动地情绪:“命!你口口声声跟我说命!你告诉我,命是什么!?又在何处!?”

    老酒鬼挠了挠脏兮兮的颈部,笑着说道:“我要是知道这些,糟老头子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跟你款款而谈了。”

    闻言,老乞丐不再说话。

    老酒鬼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破天荒地擦了擦湿漉漉的胡子,接着又对他说道:“如果你现在改变了注意,想要离开这里,那么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老乞丐淡漠道:“你想借助我的实力,杀了那黑将,好帮你出去?”

    听到这话,老酒鬼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一阵放声大笑。

    而后老酒鬼这才收住笑容,笑眯眯地看着老乞丐:“糟老头子我想去哪就去哪儿,这恶魔岛,可是困不住我的!我只是想让你杀了那黑将,也好让你好受一些,毕竟是黑将侵蚀了你的意识,让你在疯魔之下,失手杀了你自己的妻儿。”

    这句话,宛如打开记忆的开关,让老乞丐瞬间回忆起了当年,自己亲手血刃妻儿的一幕!

    而也因此,令他的情绪,变得越发的激动,俨然达到了愤怒而愧疚的顶峰!

    刹那间,他眸中的红火爆射而出,显然极度的躁动不安!

    同时,他裸露出来的手臂之上,竟是突显出黑色的硬块,看起来坚硬而具有光泽!

    老乞丐浑身颤抖,而后连忙坐直身躯,端起琴弓,拉响了二胡!

    他日复一日的拉二胡,并非全是为了悼念自己的妻儿,也是为了平定自己的情绪,镇压潜伏在自己体内长达五十年之久的黑将!

    果然,琴声一响,老乞丐身上的黑块,便渐渐退隐了下去,再次恢复如常!

    老酒鬼见此一幕,暗自摇摇头,而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叹息道:“你个傻儿,不入那天轮道,你又如何能习得窥阴阳的道法,又如何能够亲眼再与你妻儿相见呢?”

    “窥阴阳?!”

    老乞丐神色一变,仰头看着老酒鬼,而后质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老酒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即笑道:“我这个糟老头子,不过就是一个看大门的,我和你以及这世间千万人一样,都是这天地间的一粒尘埃而已。”

    闻言,老乞丐细细思索,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中爆闪的红光,似乎显示出了他此刻的不可置信:“难道……你就是……”

    老酒鬼笑着摆了摆手,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他转过头,往黑石山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回过头对他说道:“恶魔岛用五十年时间凝聚起来的力量,才能塑造出一个黑将守卫,黑将守卫看似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实际上他也只是这恶魔岛的一部分,杀了他,便能削弱这恶魔岛的实力,你方才能安全无恙的踏入天轮道,当然,他在外面布下的那十八道结界,其威力也会因此减弱大半!”

    说完,老酒鬼冲老乞丐咧嘴一笑,又说道:“五十年前,你以自身为熔炉,吞噬了上一个黑将,后来虽然被黑将所反噬,但也使得这恶魔岛受到了重创,当时你既不入天轮道,也不离开这伤心之地,白白错了大好的机会,如今五十年转眼已至,机会再次摆在你面前,是入道,还是出岛,亦或是依然坐在这里,靠着拉二胡悼念已故的妻儿,度过遥遥无期的余生,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乞丐闻言,蓦然站起来,他手里紧攥着那把二胡,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酒鬼,道:“你所言可是真话?入那天轮道,便有办法能够让我见到我那已故的妻儿?!”

    老酒鬼笑而不答,只是说道:“一切,只能看到你的造化。”

    老乞丐先是一愣,而后转过头,看着依靠了五十年之久的大树,在那树下,便埋葬着他的妻儿!

    一道黑影掠过,老乞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老酒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而后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傻儿,这天地间既无极乐净土,又无阎罗地府,人死了便是死了,你又如何能见到你的妻儿呢?只希望你踏入天轮道,见到另一番天地之后,能够了却人间烦扰,潜心修道,糟老头子我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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